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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末民初的書法創(chuàng)作主體,大多出生于清道光、咸豐之際,深受趙之謙書法思想的啟發(fā),繼續(xù)在碑學的道路上探索前進。其中,以吳昌碩、沈曾植和康有為三人最為典型,他們的作品無不洋溢著雄健陽剛、質(zhì)樸厚重的金石氣息。以三家為核心,凝聚了諸如張謇、曾熙、李瑞清、章炳麟、梁啟超、陳師曾、譚延闿等眾多書家,在清末民初的書壇形成了一個層次豐富、求同存異的書法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,并向域外和后世輻射,影響力巨大。
康有為 黃庚《書山陰驛》詩軸 紙本 行書 縱177.4cm 橫47.1cm
說明:康有為(1858-1927),廣東南海人。原名祖詒,字廣廈,號長素,又號更生,世稱“南海先生”。他不僅在理論上張揚闡發(fā)碑學思想,還在創(chuàng)作實踐上身體力行,是成就卓然的碑派書法大家。
康有為
康有為首次提出“碑學”含義,康有為所倡導的“碑學”主要指南北朝碑版中的正體楷書,曾為學習書法臨摹漢魏六朝、唐、宋碑帖數(shù)百種??涤袨檎J為刻帖輾轉(zhuǎn)翻刻,漸漸地失去了原有的風貌,不如北碑來的真切,當時六朝碑刻拓片價格便宜、贗品少,更字跡清晰??涤袨樵谄鋾▽V稄V藝舟雙揖·本漢》中亦大加褒揚漢碑書刻偉麗奇瑰、意態(tài)奇變、體質(zhì)古樸,并總結(jié)歸納了漢碑刻的風格特征,曰:“駭爽,瑰巖,高渾,豐茂,華艷,虛和,凝整,秀韻?!贝送?,女兒康同環(huán)回憶,康有為平均每月只用三幾個鐘頭之力,收入大洋一千元,以此維持全家60余口的生計,當時高級經(jīng)理一個月工資不到100元,可見買字收入不菲。
沈曾植 臨右軍《都下帖》軸 紙本 草書 縱128.8cm 橫31.2cm
釋文:得都下九日書。見桓公當陽去月九日書。久當至洛,但運遲可憂耳。蔡公遂委篤,又加廗下,(日)數(shù)十行,深可憂慮。得仁祖廿六日問。
說明 沈曾植(1850-1922),浙江嘉興人。字子培,號巽齋,別號乙盦,晚號寐叟,晚稱巽齋老人、東軒居士等。精書法,負有盛名,主張古今融合,南北相濟。
沈曾植
康有為常以“圣人”自居,但對沈曾植卻十分恭敬,對其學問也十分推崇,但沈曾植與康有為的關(guān)系則是若即若離,源自兩人政治、學術(shù)思想上的差異。沈曾植是清朝的遺老,于1910年8月在安徽卸任后來到上海,書法思想及風格成熟也在這一時期。沈曾植最早把19世紀末20世紀初文物考古發(fā)現(xiàn)成果:漢晉木簡與敦煌寫經(jīng)應用到書法中。他是怎么獲得最新資料的呢?沈曾植通過學術(shù)交流認識了羅振玉,羅振玉經(jīng)常把自己的近期研究書信遞給他,其中《流沙墜簡》促成其書風的大變,書法中章草特征越來越明顯。沈曾植也認識吳昌碩,但看不起吳昌碩,因為在沈曾植眼中吳昌碩屬于“文苑”和他“儒林”不在一個級別里,這是傳統(tǒng)文人的迂腐。
吳昌碩 “嘉行、夕陽”十言聯(lián) 紙本 篆書 縱159.9cm 橫24cm
釋文:嘉行清修,望古人如不及;夕陽微雨,駕小舟以出游。
說明 :吳昌碩(1844-1927),浙江安吉人,初名俊,又名俊卿,字昌碩等。他集“詩、書、畫、印”于一身,融金石書畫為一爐,被譽為“石鼓篆書第一人”、“文人畫最后的高峰”。此聯(lián)集自《石鼓文》,贈沈石友先生。

吳昌碩
李瑞清 節(jié)臨《鄭文公下碑》軸 紙本 楷書 縱175.8cm 橫45.3cm
說明:李瑞清(1867-1920),江西臨川人。名文潔,字仲麟,改字阿梅,號梅癡、梅庵,晚號清道人。其書各體兼善,融碑化帖。行草得黃庭堅真髓,筆勢挺拔開張;楷書出于晉唐,后致力于北魏真書、六朝碑刻;大篆取法商周金文,尤得力于《散氏盤》。
民國中晚期(1927-1949):清末碑學大師去世,新生代書家身兼多職,書壇呈現(xiàn)碑帖交融的多元化格局
于右任 陶淵明《飲酒·其五》軸 紙本 草書 縱121cm 橫38cm
說明:于右任(1879-1964),祖籍陜西涇陽,生于三原。原名伯循,字誘人,爾后以“誘人”諧音“右任”為名;別署“騷心”“髯翁”,晚年自號“太平老人”。他是同盟會成員,后長年在國民政府擔任高級官員,同時也是中國近代書法家、教育家。1932年,他在上海創(chuàng)立標準草書社,并編制、刊行《標準草書千字文》,影響深遠。

于右任
于右任被譽為“千古草圣”,他的書法在北碑刻楷書中融入了行書和隸書的筆意,可謂融碑帖于一爐。每日臨摹書帖,但他只將書法當作是一種運動、一種樂趣,而不去考慮書法以外的一些東西,一生清貧,只在經(jīng)濟最困難時才賣過幾個月的字。有趣的是,身為民國元老的于右任,1948年競選副總統(tǒng),由于沒錢只能靠寫“為萬世開太平”、贈照片“拉票”。對手李宗仁、程潛等人為拉選票,又是請客又是送紅包。臨近選舉,于右任請了幾桌客,席間道出了真情:“我家中沒有一個錢,所以沒有辦法和各位歡敘一次,今天的東道,實際上是老友馮自由等二十位籌集,我只借酒敬客而已?!辈挥谜f他落選了。他的一位同鄉(xiāng)代表說得十分中肯、有趣:“紙彈是敵不過銀彈的?!?
沈尹默 米芾《畫史》三則 軸 紙本 行書 縱105.3cm 橫39.5cm
說明:沈尹默(1883-1971),浙江吳興(今湖州市吳興區(qū))人,生于陜西。原名君默,一作君墨,字寔、中,后更名尹默,乃廢其字,號東陽仲子、秋明等。他以書法聞名,民國初年,書壇就有“南沈北于(于右任)”之稱,后又有“南沈北吳(吳玉如)”之說。
沈尹默

王褆 “時有、徐觀”七言聯(lián) 紙本 篆書 縱132.8cm 橫26.7cm 1946年

建國以后(1949-1979):民國中后期書法的延續(xù) 并開始新文化的建設(shè)
新中國初期的書法,仍是民國中后期書法的延續(xù),既有的名家也基本上是從民國時代成長起來的,如黃賓虹、章士釗、葉恭綽、沈尹默、胡小石、郭沫若等,他們留在了大陸,并開始新文化的建設(shè),使當時的書畫領(lǐng)域仍有不失輝煌的實力。新中國書法的發(fā)展,也逐漸顯現(xiàn)出地域分異的特色。如上海的沈尹默、白蕉、王福庵等,杭州的馬一浮、張宗祥、黃賓虹等,江蘇的胡小石、林散之、高二適、蕭嫻等,當然還有其他各省的書法名家,他們繼承傳統(tǒng),或重碑,或重帖,或碑帖交融,結(jié)合自我性情和學養(yǎng)境界,立意創(chuàng)新,為中國書法在新時代的發(fā)展作出了重要貢獻。

林散之 自作《太湖東山紀游》詩軸 紙本 草書 縱113cm 橫34.2cm 1977年
沙孟海 葉劍英《遠望》軸 紙本 行草 縱137.5cm 橫69cm
釋文:憂患元元憶逝翁,紅旗飄渺沒遙空?;桫f三匝迷枯樹,回雁兼程溯舊蹤。赤道雕弓能射虎,椰林匕首敢屠龍。景升父子皆豚犬,旋轉(zhuǎn)還憑革命功。
說明:沙孟海(1900-1992),浙江鄞縣(今寧波市鄞州區(qū))人。原名文瀚,后改文若,字孟海,號石荒、沙村。書由《圣教序》入,自習《嶧山碑》。青年時醉心北碑,繼而悉心臨摹歷代碑帖,諸體兼擅。尤擅行草,善用北碑方筆,以側(cè)鋒取勢,形成雄渾恣肆的書風。
總之,中國近現(xiàn)代書法延續(xù)了晚清的碑學書風,傳承了帖學風范,碑帖交融,開拓創(chuàng)新;近現(xiàn)代考古的活躍,促成了甲骨文、西漢簡牘、敦煌寫經(jīng)的出土“民間書法”元素,增加了近現(xiàn)代書法的多樣性;而清王朝王權(quán)的覆滅,人們有機會看到故宮院藏歷代書法真跡,再加上照相技術(shù)引入使得這些書法資料的普及迅速。這讓近現(xiàn)代書法在清代基礎(chǔ)上取得了長足發(fā)展,大家輩出,精品紛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