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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收藏書畫四字訣
書畫的收藏是一種樂趣,一種滿足,一門學問,一種文化,一類綜合科學。但又是一種投資,這種講法在國內(nèi)只有一、二十年,但是在海外,確實是把收藏作為一種投資,一種保值和升值的手段。據(jù)我所知,五十年代末、六十年代初,當時的文物商店稱之為古玩市場,吳昌碩的一副對聯(lián)一般賣到4至6元,現(xiàn)在這樣一副對子賣到3萬元,也就是說在三十多年的時間里,吳昌碩這樣一副對子的價錢漲了7000到8000倍。五十年代,在文物商店買重4兩左右的田黃石約30至50元,現(xiàn)在這樣一方田黃石實際價格在30至50萬元,在四十年中這樣的田黃石的價值漲了一萬倍。六十年代,在北京買齊白石的扇面,上面繪有草蟲的是5元一張,而現(xiàn)在這樣一幅扇面至少要5萬,三十年后,這幅扇面漲了一萬倍。所以我們說收藏是投資和保值的一個很重要的手段。
歷來人們玩收藏有許多不同的方法:(1)全面鋪開的收藏。就是宋元明清,各家各派都作收藏。如明代末期的項子京、董其昌、王世貞,清代的耿興公、王鴻緒、高士奇、卞永譽等,做到這一點,首先要有很大的財力,并且要有機遇。(2)系列收藏,專題收藏。比方說專門收吳門畫派,或是上海人專收上海畫派、上海畫派明代末期又分華亭派(云間派),現(xiàn)在有海派。有人收四王、吳、惲,有人收揚州八怪,有人收碑帖,這些都是因為人的旨趣而定。(3)專項收藏?;虍?,或書、或印,乃至專門收某個書法家或篆刻家。從形式上講,或收對聯(lián),或收冊頁,或收信箋等,不乏其人。一般地講,由專、約到博大往往是走向成功的慣用手段。
從我個人的體會,收藏有這么四個字的訣竅:真、精、新、少。
一、真
我們玩收藏、玩鑒賞,最根本的一個字就是真,只要是真的,貴也值。最怕花了大價錢,買了一張假貨,那真是廢紙一張。因為假貨很多,在假海中追求真品是相當不容易的,是一門深奧的學問。作假之風由來已久,被我們稱為書圣的王羲之在世時已有人造他的假字。歷史上以假充真的事例舉不勝舉。
真假問題最復雜的是我們稱為屋里假,所謂屋里假,就是自己家里人造出的假字畫,但是這種假似乎又區(qū)別于外界造假。在鑒別收藏時往往又不統(tǒng)歸于贗鼎的范疇。
明代中期大書畫家文徵明,當時名聲很大,求他字畫的人也非常多,他自己沒辦法應付,一部分作品是由他的兩個兒子跟他的一些學生完成的。這些作品盡管是代筆,但是圖章和畫上的題跋常都是真的,這就要從字畫本體的特征上去甄別。
又如,董其昌身居高位名聲很大,求他字畫的人也非常多,他為了完成那么多揮之不去的書法求件,就養(yǎng)了一個文人吳易,專門給他代筆寫字,還有幾位朋友專門為他畫畫,這些字畫董其昌本人也都是認可的。
就近代來講,溥心與是一位王爺,平時作畫很少,老輩曾給我講過,有一位朋友正好在王府門口碰到他,就問:二爺,我那張畫畫好沒有?他說:里面在給你畫呢!他也不回避。像這種屋里假,我們今天就不能把它當作百分之百的假畫來看待。這是一些特殊情況。
做假畫的高手歷代都有,有時候搞得你真假難辨。我在十三、四歲時拜過一位啟蒙老師,這位老師叫鄭竹友。1958年周總理點名調(diào)他到北京故宮博物院專門修復古字畫,這位老先生本事很大,也造過假字畫。他說:二十幾歲的時候,張大千在上海做石濤的假畫,那些買了畫的人,請他去辨別,他一看就知道那些是張造假的。張大千知道這件事后,就請他到家里,拿出一批畫叫鄭先生分辨,哪些是石濤畫的,哪些是張大千模仿的。鄭先生看著這些畫,很快就辨別了出來,張大千感到非常奇怪,鄭先生就對張大千講:你仿造的石濤畫,相當逼真,紙墨技巧都不是問題,問題出在那個印章的顏色上。并授以石濤印色之秘,從而完善了張氏做石濤畫的本領。
四十年代,抗日戰(zhàn)爭勝利以后,徐悲鴻、張大千、謝稚柳等先生都在上海。有一次黃老先生捎信給他們,說自己收到一張六尺整張的石濤畫,說從來沒見到那么精的精品。幾位先生結(jié)伴到賓虹居所看畫,當時黃賓虹開心的不得了,把畫拿出來叫他們看,大家都應聲稱好。出門后張大千對諸位說:這張畫是我畫的,你們不信到我家去看,這幅畫我裁下來的一條邊還放著。果然,張大千家里的這條畫正好同那幅六尺大畫對上,足見鑒畫之不易。
南宋大畫家梁楷,他的一張畫《睡猿圖》,當時上海一位大收藏家用了十根金條把它買下來,葉恭綽先生在上面題了詩塘稱是天下第一梁楷畫,此畫其實是張大千畫的,用的是南宋的紙、南宋的墨,再加技藝高超,又缺乏可比較的資料,很難辨出真?zhèn)?。后來這位收藏家知道了就中之詐,就把這幅畫轉(zhuǎn)賣到了美國,現(xiàn)在這張假畫收藏在美國的一個博物館里。
從歷史上來看,作假畫大體上有這么幾種情況:一、要顯示自己非凡的藝術(shù)才華;二、謀高利;三是二者兼而有之;四、出于無奈。這樣的例子也有,最典型的就是康熙時期有一位大收藏家叫高士奇,他當時手里收藏了一幅五代楊凝式書寫的《韭花帖》,康熙愛字,就發(fā)話要他把這幅字送到宮里。而高士奇收藏字畫癡迷到連生命都不顧的程度,豈肯將楊氏的墨寶進貢,結(jié)果就仿造了一幅假的獻給了皇上。好在皇上沒眼力,給高氏蒙混過了關(guān)。但高士奇干的是把命都搭進去的勾當。那件假的墨跡現(xiàn)在被收藏在江蘇的一個博物館里。
我們搞收藏,講的就是一個真,講真就要知道什么是假,真是在與假的比較中鑒別確立的。
第二要講精。收真品,還要注意收精品。藝術(shù)家們的作品,不能說件件都是精品。對歷史上大藝術(shù)家作品進行排比考察,如果一個藝術(shù)家的作品有百分之三十是精品,那這位藝術(shù)家就很了不得,所以精品不可能太多,收真品且要收精品就顯得特別重要。所謂精,是根據(jù)不同人的修養(yǎng)、審美、閱歷結(jié)合起來審定的,這才能產(chǎn)生真正意義上的精。大致來說,不草率、有精神,筆墨精到,氣韻生動,高出尋常,感人肺腑,這樣的作品可以稱之為精品。
李可染先生畫每一幅畫都是一絲不茍,力求完美。他畫畫總是反復推敲,就是朋友讓他畫幾筆,這幾筆也是認認真真地畫。所以他的畫有繁間之別,少高下之分,譬如這張畫重三斤金,那幅畫重二兩金,三斤也好,二兩也好,其中的含金量都是24K的純金。可謂是每作必求精到。而有些畫家的畫,可能這張精心制作,是24K金,另外一張應酬之作,就只是12K金,甚至大跌水平,正因為如此,可染先生留下來的畫不到一千幅,在當代畫家中,他的畫是留存下來最少的。相對來講他的作品價格比較高,也更具保值增值的潛質(zhì)。
第三要講新。這個新是講作品要保持紙白版新,要完整無缺,不臟、不灰、不霉。那種折裂的、殘缺的,都屬于不新的范疇,對古舊字畫,尤其要重視這一點。我們玩收藏,千萬別認為新的東西就是假的。黃賓虹先生就曾經(jīng)出過這樣一個差池,國民黨時期北京故宮成立了一個鑒定委員會,黃賓虹是書畫鑒定委員。當時他看到一張宋徽宗的《聽琴圖》,像新的一樣,就認為這張畫是假的,是贗品,而被打入了另冊。所以國民黨離大陸將名貴字畫運去臺灣的時候,這張畫幸免于劫。解放后經(jīng)過專家的鑒定和考證,認為這件東西是真品。現(xiàn)在成為故宮收藏的國寶之一。所以,單看一張字畫的成色是新的就認為是假的則欠全面、辨證。實際上保存好的東西還是有的。如印章,西漢時期的金印和銀印就跟昨天做的一樣嶄新,如果一看印很新,就下結(jié)論是假的,那就犯了一個大錯誤。新也是我們收藏字畫很講究的一個標準。
第四講少。少是指稀罕,物以稀為貴。玩收藏玩到一定程度,就是玩珍品、玩奇品、玩別人沒有的,叫人看了心跳的離奇的好東西。
少有幾個方面。
一是指題材。如文徵明是山水畫大家,人物畫相對很少。所以,他的人物畫就屬于少的范圍,就特別值得收藏。文徵明是書法大家,他主要寫楷書、行書,如果看到一張他的隸書或篆書,那就屬于奇品。
二是指技法反常規(guī)。我過去談文徵明和沈周時,講到粗文細沈。文徵明視力非常好,八十幾歲還可以寫字體很小的非常端正的蠅頭楷書。文徵明的字畫跟他人品是一致的,謹嚴不茍。所以他留下來的山水畫絕大部分都是細筆的,畫得非常細密。如果看到一張粗筆的真品畫,那么這張畫就要比細筆的珍貴。文徵明的老師沈周四十一歲時畫過一張《廬山高》非常細膩,而一般地講,他四十歲以后的畫幾乎都是粗筆,每一筆都非常硬,非常重,筆筆送到頭,很顯力度。在沈周的畫里很少見到文徵明那樣細筆畫,如果見到一張細筆真品畫,這張畫就非常稀貴,一定會成為藏家追逐的熱點。
三是傳世作品少。吳門四家里,文徵明和唐伯虎兩人都是同一年出生(1470年),但是唐伯虎只活了54歲,文徵明活了90歲,唐伯虎過世后,文徵明還有36年漫長的歲月可以創(chuàng)作書畫,今天留下來的文徵明的字畫比唐伯虎的要多得多。所以同是第一流的大家,價格是完全不一樣的。什么在起作用,就是少字。一般來講,一張文徵明的中堂在國外大拍賣行價格賣到40至50萬美元。同樣一張大小的唐伯虎的中堂,價格就要高出10倍。從書法角度來講,文徵明的書法功力肯定比唐伯虎好,對后世影響亦大得多。唐的書法很大程度上受了趙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