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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水畫是中國畫中最重要的門類,一部中國繪畫史大部分寫的是山水畫的演變。厚厚的畫論多半是為山水畫而發(fā)的議論。說山水畫是造詣最深、成就最高、畫法最完備的畫種是并不為過的。這樣的狀況,給山水畫的學習提供了方便,但是也給山水畫的超越帶來了困難。從某種角度來看,如果說人物畫的超越,部分的困難在于傳統(tǒng)留給我們的表現方式有欠豐富的話,那么,山水畫超越的困難則似乎是傳統(tǒng)留給我們的方法“太過完備”。前者是可資借鑒的太少,后者則是古人玩過的花樣太多了。
然而,藝術的生命在于創(chuàng)造,有出息的藝術家總是不甘匍匐在前人腳下討生活的,于是,就有了今天這一批辛勤的探索者,而茹峰就是其中的一位。茹峰,1990年畢業(yè)于中國美術學院國畫系,而后在“古吳軒”幾年的編輯生涯,使他少了些學院式的八股腔,多了些世俗的切實。
還是崇山峻嶺,還是浮云奔泉,還是雜樹茅舍,但茹峰作了新的整合、編排,賦傳統(tǒng)的題材以新的神采,畫面顯示了他精到的傳統(tǒng)功力和造景能力。茹峰張揚了古已有之的“吹云彈雪”法,潑彩吹拂,寓人工于天成,把盡興流淌的粉彩變成富有靈性的流云霞光,猶如溫順的精靈偎依在蔥郁的山巒之間,剛柔相濟,動靜對應,冷寂的表相下躍動著生命的脈搏。這里不含玄妙的禪機,這里沒有老莊的超然,這里是茹峰構筑的一個屬于他自己的語境,一則傾瀉人世感懷的茹峰式的山林情話。
在當代的中國畫家群中,有那么小小的一支,專以江南水鄉(xiāng)為題,講述著小橋流水人家的故事而在畫壇上獨樹一幟,茹峰則是其中的后來
者。毫無疑問,他受惠于前輩的先行,得益于前行者的啟迪。然而,茹峰畢竟是有才情的。當細細品讀他的這類作品的時候,我們不難從中體會出他與其他畫家的不同;透過表現方法的差異,我們會依稀感到,他較之他的前行者,少了一份景象的華彩、清潤,多了一份歷史的沉重和艱澀。在那斑駁的黑瓦粉墻里,在那陳舊的板門窗根后,有奶奶溫柔的兒歌,也有爺爺無奈的嘆息,昏黃的豆燈里彌漫著人生的酸甜苦辣。這老屋、這小橋、這水、這船,這雜沓的小樹,就是歷史,就是歲月,就是奶奶、爺爺。這是游子戀家的情緒,這是喧囂繁雜對靜謐樸直的思念,這是現代對歷史的反思,這是人類對童年的夢尋……道不明,說不清,依依斯情。不管畫家在這里是有意營造,還是無意泄露,但是,詩一般的畫境與深沉的情感熔鑄在一起,作品的情懷撩撥觀者的心靈而激起共鳴,顯示了作品的魅力。畫的超越源于心的超越,茹峰的作品這樣說著。
早有人說過好的開頭是成功的一半,當真是這樣,現在茹峰有了一個好的開頭,那么還有另一半呢?那恐怕是更為艱難的一半,愿茹峰努力。
劉國輝 (作者系中國美術家協(xié)會中國畫藝委會副主任,中國美術學院教授,博士生導師)